纵生

愿恣意纵平生。

【兵器拟人向】《误入风尘》(十四)

碎碎念:

明天就开学了(吐血)……开学前最后一更……

这次有5000+(论我为什么把虐的这章写的比甜的还长)

不会坑的!!!







山海剑×鸿鸣刀












十四、云中谁寄锦书来






  
  
  
  
  
  
  云中谁寄锦书来?
  
  
  
  
  
  

  
  
  翌日清晨。
  
  
  天空静静地飘起了雪,不是天仙狂醉的狂风大雪,只是微风吹落几片雪花,落地没有声音,落进手心里便化了。化了以后成了冰冰凉凉的一滩水。
  
  
  平日里一滩水不算什么,可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,便有些冻人了——但鸿鸣不怕冷。他仿佛天生就来自雪山之巅。鸿鸣推开窗子,伸出手,接过了落下的小雪花。
  
  
  山海没在帐篷里,他早早地就醒了,醒了也没说什么,看了一眼鸿鸣,发现鸿鸣还睡着,就无声地转身出去了。
  
  
  过去的夜里无人言,他们都偏执地不想和对方说话。
  
  
  鸿鸣一看山海这态度,也明了了——山海知晓了。
  
  
  但是鸿鸣目前仍还没打算更改他的计划:死,自己死,走死路一条。
  
  
  他不是没想过是否有别的办法能让他二人保全,但是对于他们两个小小的器灵来说,他们的力量太微小了。纵然是圣刀邪剑的剑灵刀灵,但是他们的本体却还在那些个帝王将相手里握着,握着不放,握着用来给自己的野心铺路杀伐。
  
  
  你说他们有这样强大的力量,却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,多讽刺啊,多没用啊。
  
  
  几番权衡下来,鸿鸣依旧固执地决定:他要杀了皇帝,扶持新帝上位登基,然后用自己的最后一缕神魂保全山海。
  
  
  这么做很自私,鸿鸣自己也明白。但他改不了。活了几千几百年,看了这么多悲欢离合,这么多情情爱爱,真到了自己身上,还是照样参不破。情字难解!
  
  
  
  
  雪花继续飞舞。
  
  
  约莫辰时,西边又打了起来,山海、鸿鸣他俩整了整衣衫,走出军帐帐门。
  
  
  鸿鸣撩开厚重的门帘之际,山海突然说:“可惜了,这里没有红梅衬你。”
  
  
  鸿鸣疑惑地看他一眼。
  
  
  山海解释道:“无事,就是想起来一年前——或者两年前的那个冬天,咱们还在皇宫里待着的时候。宫里种了一片红梅,那天你走进梅林里,梅花瓣落了你一身。”红梅白衣,凌霜傲雪。
  
  
  鸿鸣静默无言。良久,他长长地叹了口气,无奈悲伤不甘都化作一声叹息。他说:“等以后哪一日,我们还会看见那片梅林。”
  
  
  山海嘲讽地勾起嘴角,也不知他在笑谁。而后随意应答了一声,道:“但愿,鸿鸣。”
  
  
  
  
  西边的战场,一处无名坡。
  
  
  鸿鸣幻化出鸿鸣刀,一刀斩宵小,一刀镇鬼神。刀刀生风,冷冽、酷寒,干净且利落,从来只一下便结束了卿卿性命。
  
  
  他正机械地挥刀,却听耳畔传来一物破空之声。他偏头看去,只见层云破开,来者汹汹,却竟是一封纸质的信。
  
  
  谁会给他寄信来?
  
  
  鸿鸣敛袖收信,眨眼间那封信便收进了他宽大的袖袍之下。他藏的鬼鬼祟祟,像是市井偷偷摸摸的小民,简直有辱他正道第一的头衔。至于为何要藏,鸿鸣只是直觉觉得不能给山海瞧见。
  
  
  一战将息,鸿鸣先翻出战场,悄悄地溜进了旁边的大山。
  
  
  可他没见到的是,山海就正站在他身后面。
  
  
  山海本来已经伸出一只手准备拉鸿鸣回去休息,却看见鸿鸣躲着他跑远。那只伸出去空着的手放不是,伸也不是,尴尬地停在那里。
  
  
  
  
  深山老林,周围静得连鸟叫声都没有,几乎是片死地。一片绣着蓝色暗纹的衣角一闪而过,在这空灵的雪天、空旷的大山里好像雪妖踏风疾行。
  
  
  为了确认四周应是无人,鸿鸣特意小心翼翼地放出寒冰内力感知。一番感应下来,才微微放心地把信拆开。
  
  
  信中寥寥百字,却看得鸿鸣勃然大怒,一阵冰霜立马就爬上了信纸半边。他的怒气马上就要点燃了这张纸。鸿鸣闭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眼就已经冷静下来。他通读完全信,深知此信有用,便滔天的怒气就忍了下来。
  
  
  信上书:
  
  
  圣刀鸿鸣前辈亲启。
  
  
  敝人封琰清,乃齐国封氏郡王。想必鸿鸣前辈定然是不记得在下这无名小卒了。
  
  
  在下早些年机缘巧合,竟能目观灵体。故有幸见前辈风姿。
  
  
  ……
  
  
  近来两国交战,吾深感百姓颠沛流离。常午夜梦醒,悲痛欲绝。纵观全局,贵国有鸿鸣刀、山海剑两位神兵加持,且两位前辈感情甚笃,早已是江湖间流传的佳话。贵国自身拥兵十万,自是威武非常。
  
  
  如此观之,这战之胜,当乃贵国。可在下近来听说:贵国皇帝陛下想熔了山海剑身。
  
  
  吾悲痛非常矣!此等神兵利器!更亦为二位前辈悲痛!可悲可叹此等情谊,怎可一方化为飞灰?
  
  
  既如此,吾虽不才,然有一法,许可行。于是特乃书信一封,告之前辈。
  
  
  此法乃:……
  
  
  粗略一写,漏洞百出。愿与前辈共商大计。
  
  
  今夜亥时,鹿鸣岭。在下恭迎鸿鸣圣刀前来。
  
  
  封氏琰清敬上
  
  
  
  
  所以,这个人说,他有办法两全其美?
  
  
  
  当天鸿鸣并未回帐,挨到了亥时,悄然潜身进了鹿鸣岭。
  
  
  鹿鸣岭上无鹿鸣。连日战争的战火蔓延,已然烧到了这片人迹罕至的树林,两军烧杀抢掠,鹿鸣岭上的鹿竟被屠杀殆尽。
  
  
  鸿鸣踏进树林,深厚的内力令他感知到早已有人在林子深处等他。不过令鸿鸣惊讶的是,这小郡王,居然一个人都没带,只有他自己来单刀赴会,不知是不是嫌命长。
  
  
  他踩着地面上落的雪,寻到了一处亭子。
  
  
  有情趣。谈个判还整个这么风雅的地方。不愧是王侯纨绔。
  
  
  亭子里的那人是个约摸快三十岁的年轻人。穿的不是什么好布料,戴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玉冠。只偏偏他往那一坐,就莫名令人心安。
  
  
  ——当然鸿鸣不是人,这年轻人并不能让他心安。
  
  
  那人正往石桌上两个杯里倒着茶。热茶氤氲出了水汽,白雾一般的,仿如三月薄絮。他抬头见来人——那是一张不算特别英俊的脸,乍一看甚至还有点普通。只是让人第一眼看过去便会觉得很温和,容易放松警惕。
  
  
  可真是长了张好脸,不知不觉就能把人套进去。鸿鸣心想。
  
  
  “晚辈见过圣刀鸿鸣前辈。”说话也是不瘟不火不紧不慢。
  
  
  鸿鸣没有搭理他。
  
  
  那人也没觉得尴尬,回座递给鸿鸣那杯茶。
  
  
  鸿鸣接过来一口没喝。他是个简单到特别直接的人,连客套也懒得客套,开口就问:“郡王的方法?”
  
  
  封琰清了然地笑笑,说:“既然前辈这样直接,那晚辈也就不客套了。事已至此,情况也已这样,我不妨就把一切和盘托出,让您也知道知道我的诚意。”
  
  
  他继续道:“我不藏着掖着了,直说,我想当皇帝。我不才,却也想体验体验这江山杯中晃的感觉。”
  
  
  鸿鸣暗自挑眉,心道:这小子还真是直接。
  
  
  郡王微微笑了笑,说:“本来我的计划,是想挑拨您二位的关系——哎!前辈别动怒,我方才言的是‘本来、本来’。于是,我派人挑拨江湖黑白两道的关系——说实话,煽风点火、搬弄是非,无论明的暗的好的坏的,我都做了。”
  
  
  鸿鸣皮笑肉不笑,冷言“夸奖”一句:“你可是,煞费苦心。”
  
  
  封琰清朝鸿鸣拱手,“多谢前辈夸奖。”他又说:“随后,江湖上黑白两道的邪火已经燃得旺了。我便着手,派人组织了临安的武林大会。本来是想靠着名门正派的口诛笔伐逼急山海剑,让他大开杀戒,最好刮起一阵血雨腥风,届时我就可以率兵攻入王城。”他非常惋惜地摇了摇头,摊手道:“可惜了,人算不如天算,没想到前辈你会突然出现——不愧是圣刀,一出手、一番话,便将我这几年几月的心血全白费了。”
  
  
  鸿鸣对他这种阴谋家见怪不怪,这些人野心非常大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也恰好是如此,他们的野心支撑他们前行,最终将他们推上权力的巅峰。可能成功的秘诀,就是野心吧。
  
  
  鸿鸣问:“你可知,这几句风言风语可逼不出山海 。”
  
  
  封琰清点点头,“这我料到。不过能搅乱江湖,对我齐国大军侵入也是好的。”
  
  
  封琰清喝了口茶,说:“而后,武林大会便散了。随后,便知晓了您二位的真情。我的计划一度陷入停滞,只每日每夜的与其他几个郡国向贵国发动进攻,消磨贵国财力物力,试图将贵国直接拖死。”
  
  
  “后来,我的探子告诉我,贵国皇帝陛下在藏书阁内发现了一本上古奇书,上面写着能济世救国的方子——熔了山海剑。”
  
  
  鸿鸣失手捏碎了茶杯,茶汤洒出来烫红了他的皮肤。
  
  
  封琰清似是对此早有准备,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过去。
  
  
  鸿鸣犹豫了一下,接过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  
  
  封琰清笑了两声,权当没看见。他继续叙述:“以您二人的情意,前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。至此,我又非常卑鄙地觉得,我的机会又来了。”
  
  
  “所以,我现在将我下一步计划全部告诉您……”他顿了顿,把后面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咽回去。他深知,一个人或者一个灵强大到鸿鸣这种程度,威胁根本就是个屁。“明天是决战,贵国皇帝将亲自出战。我想请您……直接杀了他。我登基之后,自当放山海剑身走。”
  
  
  天空突然间下起了大雪。狂风呼啸,雪花乱飞。苍山披雪,天空晦暗。
  
  
  鸿鸣看他一眼,与他对视。封琰清不曾回避鸿鸣的目光,甚至还略微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。
  
  
  最终,是鸿鸣先收回了目光。他低下头,喝了口茶。
  
  
  封琰清了然而愉快地笑了。他见鸿鸣此动作,便已知晓,鸿鸣同意了。同意以身赴死,同意遭天谴。
  
  
  封琰清起身,跪下,向鸿鸣恭恭敬敬地叩首三下,坚定而严肃地说:“多谢圣刀鸿鸣,为天下苍生赴命。”
  
  
  鸿鸣受了他的礼,起身,没有一句话。离开了亭子,不一会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。
  
  
  封琰清目送着他离开,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笑意。
  
  
  果然,他压对了。封琰清的这个计划,关键的点全在鸿鸣身上。他把宝压在鸿鸣的真情上,算准了他对山海的情意,让他能甘愿遭受天谴。
  
  
  他也相信,鸿鸣是个聪明人,此中的所有利弊,鸿鸣能分的清楚。
  
  
  
  
  鸿鸣走着走着,突然就累了。他突然没有力气走路,只能踉踉跄跄地寻了棵树,扶着粗糙枯干的树干滑坐下。他靠着树,冷冷的寒风夹着雪花拍打在他脸上。他没有动作,不去挡风,也不去取暖,只是静坐着,破落地像个破布娃娃。
  
  
  鸿鸣有点想哭。有人说哭是发泄情绪的好方法,他觉得自己此时太需要了,他多希望眼泪能冲走憋闷在他心口里的繁杂情绪,亦能温暖一下他冰凉透彻的一颗心。
  
  
  他看着飘雪,纷纷扬无尽头无归宿,多像他的一辈子。
  
  
  鸿鸣早已算计好了,也权衡了利弊。
  
  
  如果自己不杀了皇帝,山海殒身,那么自己势必要报仇,血洗王城,悖逆天道轮回。最终落个天谴,死无葬身之地。
  
  
  而如果自己亲自动手杀了皇帝,不过是鸿鸣刀陨。但山海还是平平安安的。而且修炼千年,没准还能再相见……等下!
  
  
  鸿鸣猛的一惊,单薄的身体犹如狂风中的枯树一样颤抖起来。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身影——困龙阵。在战场周围鬼鬼祟祟的困龙阵。
  
  
  鸿鸣玲珑心思,一想到刚刚封琰清说临安武林大会是他派人组织,那么困龙阵……是不是也很可能是他的人?如果是他的人,那么困龙阵出现在战场周边,是否就在布阵?布那个玉石俱焚的困龙阵?
  
  
  困龙为什么会成名?因为他的阵法——玉石俱焚的阵法。七七四十九阵金刚玄铁墙,四开四合环形阵,中间一条路,四边密闭墙。抬头见鳞低头见甲,杀意凛然。一言以蔽之,进的去,出不来。
  
  
  原来……原来是这样……
  
  
  鸿鸣明白了。他无退路了。封琰清留了后手,待他一刀了结皇帝性命,后面藏着的困龙阵变会启动,万箭穿心,到时候他和山海一个遭天谴魂飞湮灭,一个陷囹圄万箭穿心。
  
  
  好,不愧是要当皇帝的。够狠。
  
  
  鸿鸣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,深吸一口气。冰冷的寒风灌进他的肺里,他觉得冷,却无法温暖一点。
  
  
  该怎么办……天不能亡我!他靠着枯树算计,算计自己。
  
  
  不若、不若这样吧……鸿鸣睁开眼睛,心中有了计划,一瞬间只觉心胸清明。
  
  
  清明过后,他却还是感到委屈。委屈、不甘这天道为何总要与他作对?鸿鸣他做错了什么?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大逆不道了?命运无情,一件件事、大事小事,都累积在一起,一件推着一件,因果循环、推波助澜,最终成了现在的样子。
  
  
  鸿鸣抬起手,接住了一片雪花。月亮偏东,这一夜就要过去。他的一生似乎也即将结束。
  
  
  在他抬起头伸出手接住雪花的时候,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衣角——是山海,是他想生生世世缠绵不离的山海。
  
  
  
  
  山海来了,一眼瞧见瘫坐在地上的鸿鸣。他走过去,揽住那瘦削的肩膀。山海把头贴在鸿鸣耳边,尽可能地拥住他。山海问:“你……怎的在这里?”
  
  
  鸿鸣没有答话。
  
  
  山海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:“我找了你好久。从上午战事一告结就开始找你。你……你不要跟我置气了。”
  
  
  鸿鸣红了眼眶,哑声说:“我没有。我怎么会跟你置气呢。”
  
  
  山海静静地抱着他。两人没有说话,在这狂风暴雪的夜晚,他们是彼此的明烛,是彼此黑夜里的明火。
  
  
  山海说:“小鸿,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怎么在这?你是不是又背着我,害了你自己?”
  
  
  眼泪从眼角滑出,几滴,划过脸庞是冰冰凉凉的疼。鸿鸣无声地任泪水划出。他这一生,还没有宣泄地哭过一回。他沉默了许久,才回答山海的话:“没有呀……我来找红梅林了。你不是说,我白衣配着红梅,最好看了。”
  
  
  山海闻言,突然大力地抱紧了鸿鸣,紧接着跟了一句:“那你说的也该算话!鸿鸣,你说的,跟我一起看梅花。你不能食言,听见没有!”
  
  
  鸿鸣静静地点点头,极其轻的一声说了句:“好。”
  
  
  山海抱着他,却觉得怀里人下一秒就要消失了。山海平生第一次,害怕地心悸,他不停地跟鸿鸣说话,唠唠叨叨,仿佛要把一生话都说尽——因为明日是决战了,或许,也是诀别。
  
  
  
  他说:“你看我这么抱着你,我身上的血腥气也不知道让你难过没?你一刀灵,竟厌恶血气的紧。不过也对,你是这天下最圣洁的刀。”
  
  
  鸿鸣想起来许久前的日后,山海赖在他身上,委委屈屈地问他自己身上生来带着血气,会不会讨厌自己。他回答:我是不喜欢血腥气,但我喜欢你啊。这是他第一次,将心中爱意完完全全地表达。
  
  
  他说:“等战事结束了,我再看看你眼神,是不是还能冻死个人啊,是不是看别人还都像看蚂蚁啊。”
  
  
  鸿鸣想起来山海曾注视着他的眼眸,细细端详眼里的大千世界。
  
  
  
  他说:“然后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吧,看看花看看草,看看这世界一切你觉得好的东西。”
  
  
  鸿鸣想起来,山海曾说喜欢这世界,那便随着他喜欢。
  
  
  他说:……
  
  
  鸿鸣终于,再也忍不了了。可尽管是泪水决堤,他却只呜咽了一声。那哭声就堵在喉咙里,噎得他死死的。只要他微一张口,便会一下子嚎啕出来。
  
  
  山海发觉了他不对劲,伸手擦去鸿鸣的泪水,亲了亲他的额角,无力道:“别哭,别哭……”
  
  
  鸿鸣深吸几口气,极力平复胸口的起伏。终于,他哑着声音开口:“没关系,我不哭,我只是……只是很舍不得你。”
  
  
  东方乍现了第一缕光,狂舞了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。天,亮了。
  





【TBC】






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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